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或AI）对法律行业可能产生的影响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开始讨论，近期因为ChatGPT再次成为热点。据悉，ChatGPT在资料收集整理、数据分析、以及逻辑方面表现出来的强大能力，让不少人认为其会取代人类提供法律服务。本文就笔者对AI（包括但不限于ChatGPT）可能对知识产权法律服务，尤其是对知识产权策略产生的影响谈一谈看法。
首先，我们要看到AI本身的快速发展及其远远超过人类的部分强大功能。例如，在基于现有数据库进行案例、合同模板或其他格式类法律文书的收集、整理、分类、归纳，以及对相应数据的分析、计算甚至一些初步翻译方面，AI已经显示出远超目前人类的效率，且所提供的结果满足“初步可用性”的能力。甚至，AI能对一些简单的法律问题，包括对部分国家的商标、专利注册要求及相应法律规定进行回答。基于可预见的AI发展加速度，对此类问题的解决效率和精准度还会进一步快速提高。但这是否代表着AI可以取代人类，为企业提供知识产权法律服务，制定知识产权策略呢？
虽然AI未来究竟会发展到什么程度现在还难以预测，但AI本身的工具属性在可预见的时期内不会改变。自工业革命之后，机器在力量和速度方面已经超越自然界里所有生物，这在当时也引起过恐慌，但最终并未改变起重机和机车的工具属性。当然，任何工具强大到一定程度，人类如果不加以控制都可能会造成灾难。好在人们对AI的研究和发展始终保持警觉，近期包括埃隆·马斯克在内的上千名科技界人士呼吁暂停AI训练的网上公开信也说明了这个问题。作为强大且具有无限潜力的工具，我们的确需要慎重对待，但不能因此无视其工具属性，将其视作无所不能。
如何利用AI更好地为知识产权策略服务呢？我们需要了解AI以及知识产权策略制定服务提供者的优势。两者相结合，可能会大大提高我们知识产权策略的制定效率。
例如，知识产权策略制定的前提是需要了解企业本身的业务、知识产权状况和相应的法律规定、案例及趋势等。企业的知识产权内容包括但不限于现有的商标、专利、域名、企业名称等，业务情况包括但不限于经营范围、生产和销售以及对外合作情况等。这些基础事实若具有相应记录，通过AI进行归纳、整理和初步分析可以节省大量时间。另外，基础的法律规定、司法判例及合同整理分析，通过AI的协助也可以极大提高效率。
然而，正如ChatGPT对“哪些工作是ChatGPT无法取代的？”问题的答复：“ChatGPT可以承担很多重复性高、逻辑性强、需要大量处理信息等方面的工作，但是无法取代那些需要人类自身的创造力、判断力、社交能力等方面的工作。”虽然知识产权策略制定中基础事实非常重要，但笔者认为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通过和企业内部人员细致交流之后，基于事实、服务提供者的专业知识和实操经验，为企业量身定制策略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人类自身特有的社交能力、判断力和创造力是必不可少的。这也是笔者在《有效沟通助力高效知识产权保护方案》（请见《商法》第12辑第8期）一文中阐述模板式思路无法“量身定做”方案的原因。此外，在知识产权策略实施过程中所涉及的谈判、诉讼以及执行等，均是AI无法替代的。
当然，即便AI最终无法替代人类提供知识产权法律服务或知识产权策略的制定实施，但AI对法律服务行业本身带来的挑战和影响是需要正视的。尤其对于可以使用流程化、模板化方案进行批量服务的知识产权业务，AI的归纳、整理、逻辑分析以及其强大运算能力可能会对此类业务产生冲击。另外，对于目前占用初级法律服务提供者大量时间的法条检索、案例整理及归纳等具有一定固定模式的业务，AI也可能凭借其极高的效率和不断提高的精准度胜任此类工作。当然，对于刚入行的新手而言，即便是AI可以替代的业务，也需要在一定时期内亲力亲为，积累经验，有助于业务能力的提升。在此之后再叠加AI，方能有效提高效率，就如同人类用于沟通的语言，也需要从婴幼儿时期开始大量的学习和积累，才能在将来熟练运用并进行创作。未来能够利用人类特有优势且熟练掌握AI的人，才具备强大的竞争力，若忽视AI的影响力，做模式化业务，因循守旧可能会面临被AI替代的风险。
综上，面对AI日新月异的发展所带来的巨大冲击，作为知识产权法律服务提供者和企业知识产权策略的制定者，笔者认为既不能轻视AI所具有的我们无法企及的优势，固步自封，因循守旧，亦不必因AI强大的功能而恐惧，而是要将其作为强有力的工具谨慎使用。新的时代，终将属于不断学习并掌握强大AI工具的终身学习者。
*原文于2023年5月16日发布于《商法》
